“赵客缦胡缨,吴钩霜雪明。银鞍照白马,飒沓如流星。十步杀一人,千里不留行。事了拂衣去,深藏身与名”。
今天,我们不谈工作,聊聊风月,说说江湖。
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情仇。就如同当前新电改推进过程中。发电、输电、售电等多环节交织的利益纠葛。
22年前的1998年,年轻的国家电力公司才刚刚开始独立运作,彼时,还是“国家电网建设有限公司”,也是个青涩的年轻角色,却和南方电网一样,被国家电力公司收入麾下。2年后,世人刚从计算机系统千年虫的恐慌中稳定心神。这一年,《新周刊》的新世纪献词提到:当20世纪的太阳收起它最后一束光线,降临的不是黑夜,而是“我们的未来”。
然而,国家电力公司没有等到自己的未来。这一年,震惊全国的“二滩”弃水事件,就像是一根导火索,烧掉了国家电力公司的未来。就这样,一场因为弃水风波而引发的关于打破垄断的大讨论,经过两年的酝酿、爆发,直接促成了2002年国务院5号文件出台。
规则终于变了。这一变,厂网分离,这一变,却也只完成了这一变。在世人无比的期待中,许多故事从此开始。
这一年,国家电网正式挂牌,这一年,五大发电集团也正式登场。然而,2002年电力行业崭新的行业结构,却不是很多人心中憧憬的样子。于是,变革、妥协持续往复,终于,两网加五大四小的格局形成了。
于是,一曲电力行业的笑傲江湖正式奏响。国家电网像极了笑傲江湖中的日月神教,体量、规模国内无人能及,五大发电集团则成为围绕日月神教缠斗不止的五岳派,五大派带领四小弟和部分地方电企,时不时与电网大佬争斗一番,尝试在电力工业版图上留下自己的足迹和声音。
这是2009年新一轮电改前的最后一次妥协,电网与发电鸡犬之声相闻,老死却要互相往来。发电集团向电网输送了源源不断的电流,也折成了源源不断的现金流,发电却被电网死死的掐着脖子,被电量结算的被动搞得有苦难言,却不能也不敢在发电环节使绊子。
纵使千般不愿,却也无可奈何。如果说电网是东方不败,发电却没有自己的令狐冲,更没有来自日月神教的任我行与令狐冲联手。
那时候,发电企业还没有意识到,煤炭价格的变化会成为心中永远的痛。进入新世纪,我们看到最多的,就是火电企业亏损的新闻和消息,同一时期,电网经营利润却屡创新高。也难怪发电企业心中有怨气,就如同五大派面临日月神教的挑衅始终没有找到解决办法。现实的世界不像小说中,身怀绝技的令狐冲屡屡打破日月神教的布局。发电企业一直期盼的令狐冲,始终不知身在何处。
滚滚江湖,没有谁可以遗世独立。
这一次,轮到电网难过。2015年,中发9号文一声炮响,拉开了新电改的序幕。十五年恍如隔日,这一年,国家电网终于看到了面临的危机。不管愿不愿意,谁都不再是十五年前意气风发的样子。
这一次,所有的改革关键词都与电网有关。输配电价、独立交易、增量配电、售电侧放开……,所有的一切,都如同一枚枚戳破巨轮的钢钉,直指电网最痛处。
这一次,发电企业的令狐冲没来,决策层的政策就如同天龙八部的扫地僧,虽与世无争,却时刻洞察世间冷暖。
发电企业欢呼雀跃,他们终于可以介入售电领域,而电网却不能进入发电领域。如同任我行与令狐冲的约定一样,可以做掉东方不败,却不能介入日月神教。
五大派蠢蠢欲动,四小豪门也摩拳擦掌。无论是日月神教还是五大派,毕竟都属于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派,至于是不是正派,先谋取到自己门派利益最大化再说。所以左冷禅给自己做了个局,与令狐冲缠斗一番,死于令狐冲之手。岳不群始终过不去心里的坎,装了半辈子好人,被一部葵花宝典搞得身败名裂。
所有的恩恩怨怨,在新电改启动的那一刻,就迎来了集中爆发。世人对新电改赋予了太多期待:公平的交易机制、增量配电业务的参与资格……等等,如同逆境中看到的曙光,希望这电改的春风,带来所有的运气,也希望电力行业规则重塑与自己的心愿不谋而合。
我们总是高估了自己,在这场机遇和风险博弈的改革进程中,没有谁能遗世而居,笑傲江湖。因为,那不是江湖,而是梦。各个利益集团之间虽然矛盾重重,但终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,又不得不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划分版图,因为,有了大家,才有了江湖。
令狐冲身在何方?
时值农历年末岁尾,几大电力央企纷纷发生重大人事变动,国网、华能、大唐、华电无不例外。这一波操作,给谜一样的电力江湖再次笼上一层纱。
然而,这真正的电力江湖又岂是短短几句话能说清楚的。江湖就是这样,今天还在殚精竭虑考虑未来发展,明天就得面对全新的环境,有人要放弃,有人要等待,这或许是为了给江湖更好的未来。
江湖是个好东西,可以见证时间和岁月,也可以见证所有故事的开始和结束。
2020年的江湖,有些故事已经结束,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。当然也有岁月埋下的惊喜和意外,到今天,才能看懂,才能品味。
电力江湖终究只是个传说,新电改却要打破传说,改变世俗,重塑规则。
无论你是日月神教,还是五大派,在这场变革中,不可能独善其身。与其说电网是日月神教,倒不如说旧的电力体制和潜规则才是日月神教。我们所有的努力,都为打破旧体制,成就新天地。如此说来,令狐冲就不只是某一个个体了,电网、发电企业都有可能成为那个放荡不羁的令狐冲,身怀绝技也心怀天下,在必要的时候出手,在规则建立后遁世而居。
所以,江湖就在那里,谁会是第一个冲破世俗的令狐冲?